1941年12月1日  北太平洋

遼闊的洋面上,波濤激烈地擺盪著,在一些海象不好的日子裡,這是常見的景觀。突然,一艘艘鐵灰色的大小艦艇冒了出來,一道道尖銳的艦首劃破了巨浪。為了不被任何人發現,這支龐大的日本艦隊採取迂迴航路,離開單冠灣後並不直取夏威夷,而先北駛至千島群島,然後沿著北太平洋路線,最後南下逼近夏威夷。這條航路的海象惡劣,必須在顛簸中完成加油任務,但是也減少了被不明事理的第三國船隻撞上的機會。今天,這支艦隊通過了國際換日線,艦上的人員為此舉行了簡單的儀式。結束了儀式後,齋藤走進赤城號偌大的機庫,只見裡面停放了無數軍機。他穿過無數忙碌的人員,終於抵達他那架美麗的零式21型旁邊。零式機剛剛交付海軍航空隊代替96式時,飛行員在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種這種完美無瑕的戰鬥機後,幾乎沒有人不做出反常的舉動。有人說:我要把她當成戰鬥機,然後開去殘酷的戰場,讓她身上出現幾個彈痕?真是令人痛不欲生,她應該待在美術館裡的!最誇張的還不是這樣,接機當天的夜裡,機庫傳來火警,一架零式機著火了!消防隊員將火撲滅後,發現燒焦的零式機座艙裡,竟然坐著一具整齊地穿上飛行衣的焦屍!在地上留有死者的遺書。原來這位老兄是個飛行員,他在遺書中說他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戰鬥機,如果能和她死在一起,這輩子就了無遺憾。而齋藤的反常舉動卻被大家視為正常,因為他在慎重的考慮後,於機身中段提了兩個漂亮的字:「飛翼」。飛行員們早就默許了他的行為,一些長官甚至說:如果齋藤的飛機上沒有字,那真是大災難。其他飛行員也想起而效之,但是他們全都不若齋藤擁有一手好字,只好作罷。齋藤詢問了地勤人員「飛翼」的狀況,並親自巡視一番,然後又走回了艦島。他與幾個同僚聊了一下與作戰有關的事後,便轉向側面通道準備到飛行甲板上。誰知齋藤一推開門,前面哪裡有什麼飛行甲板,只有一片汪洋!

齋藤嚇得摔了下去,幸好雙手攀住走道甲板,否則就要葬身波濤洶湧的北太平洋了。齋藤爬回來,納悶地想:我走錯路了?怎麼可能?他往另一邊去,終於到了飛行甲板上。突然齋藤臉色發青:「赤城號的艦島不是在飛行甲板左側嗎?怎麼跑到右側?」他回頭看看艦島,立刻一聲慘叫。這那裡是赤城號的艦島,這種造型根本是美國約克頓級航空母艦的造型,見鬼啦!齋藤倒在地上,幾個飛行員見狀立刻將他扶起送往醫護中心。齋藤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奇怪,又變回來了,上層結構的確是赤城號的,而且也在甲板左邊,但是剛才是怎麼回事?醫護中心內,淵田北極雄也趕來探視。齋藤將他看到的異象重述一遍,在場的人通通一頭霧水。黃昏時,五本三十六向聯合艦隊拍發電報:「攀登新高山,1208」,正式下達作戰命令!!

1941年12月2日  北大西洋  赤城號航空母艦

齋藤瞭望著遠方波濤洶湧的洋面,幻想著另一頭的珍珠港。當美國人還在睡夢中時,大批日本機隊兵臨城下,然後烽火連天,敵人的哀鳴伴隨著鋼板爆裂的碎片,戰艦爆炸的煙硝甚至驚動華勝頓的螺絲福.....突然,大批飛行員跑向右舷,騷動將齋藤拉回現實。他趕忙過去湊熱鬧,只見大家興奮地指著右舷的洋面,彷彿恨不得跳下欄杆似的。赤城號右舷的海面上,浮著一個美女,眾人定睛一看,是美人魚!美人魚帶著甜美的笑容向數以百計目瞪口呆的飛行員拋媚眼,然後撫媚的雙手在空中招了招,回來的是日本飛行員連同船員們的歡呼與尖叫。無數機員與船員將右舷所有的空位佔滿,幾乎讓赤城號失去平衡。「我就是你等待已久的那個王子!!!!」齋藤朝著美人魚高呼,接著眾人喧嘩成一片,將無數手帕丟在海裡,希望引起美人魚的注意。淵田北極雄也在眾人之列,正在驚奇之時,突然發現一個黑色的東西隱隱從人群底下出現,接著便是淒厲地一響。「側舷20公分艦砲!」全部的人大驚失色,但是砲彈已經凌空飛去。小美人魚的位置突然掀起了高達十幾公尺的水花,劇烈的爆炸聲響掩蓋了美人魚臨終前的哀叫。水花、彈片、屍塊,像雨一樣灑回海面。突然,廣播響起,是南愚的聲音:「為了防止美人魚通報我艦隊的行蹤給美國人,我必須這麼做。」整艘赤城號突然鴉雀無聲,只剩下海浪拍打的聲響與主機低沈的震動。好一會兒,人們逐漸散去。齋藤恍惚地走向機庫,途中以憎恨的眼神望著艦橋。

下午,齋藤仔細檢視了「飛翼」之後,又到了飛行甲板散步。突然,前方出現一隻木筏,齋藤大驚,連忙用望遠鏡一看。木筏小得可憐,被北太平洋的巨浪弄得顛三倒四;木筏上有兩個人,一個老人,以及...一個大型木偶,但是拼命地搖著槳。他們怕的到還不是巨浪,而是後面一個逐漸接近的黑色龐然大物。齋藤定睛一瞧:天哪!好大一頭抹香鯨。抹香鯨一躍而起,龐大的身軀凌空飛過木筏,在激起劇烈的漩渦之後鑽進水底。木筏翻了五滾,奇蹟似地還未解體,但是恐怕氣數已近!日本的警備艦隊連忙搭救,驅逐艦陽炎、不知火衝了過來,趁著大鯨浮上來後,立刻以艦首12公分砲猛轟。兩枚砲彈直接命中鯨魚,將牠炸得血肉橫飛。身負重傷的鯨魚掙扎著想淺下去逃走,鮮血染紅了整個海域。輕巡洋艦阿武偎衝了過來,補上幾枚深水炸彈。一陣巨響之後,若干鯨魚的巨大碎塊夾雜在水花中彈出水面。「萬歲!」幾艘警備艦隊的護衛艦隻上,砲手高聲歡呼。接著,不知火號逐漸接近木筏準備搭救。突然,眼尖的艦長發現一個黑點潛伏於水中,快速逼近。「93式魚雷!快逃!」不知火號的艦長太清楚93式魚雷的威力了,立刻下令向、加速,不一會兒,一朵巨大的水花炸開了,水花灑在不知火號的甲板上。海面恢復平息後,他們再也找不到那艘木筏,只是隱隱約約看到了一些木頭碎片。不知火號的艦長判斷一下那枚該死的魚雷是從哪艘船艦而來──八格阿路!只有可能是赤城號。赤城號的甲板上,齋藤、淵田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接著怒目看著艦橋。「一樣地,那艘木筏可能載著敵方偵察人員,必須殲滅。」大家不可置信地聽著南愚的廣播,心中的怒火不由自主地竄出。

1941年12月3日  北太平洋  商船里約號

這艘3000ton的巴西老舊商船在濤天巨浪中蹣跚而行,懶散地船員們不是在吊床上聊著成人話題,就是賭博、抱怨天公不做美。瞭望員與舵手在露天的船橋上,努力地與風浪搏鬥,打上來的浪花水氣,早就使兩人全身濕透。突然間,瞭望員發現遠方的水平線上出現一支大船團,判斷了一會兒,認為很可能是某國的艦隊,急忙衝進艙房,向懶洋洋的船長通報。船長心不甘情不願地爬起,帶著渾身酒氣踉蹌地步上船橋。他用望遠鏡看了一會兒,說:「這是美國艦隊,我可以清楚看見尼米茲級核能航空母艦、幾艘神盾巡洋艦。不用擔心。」接著,他踉蹌地步入船艙,抓起閣樓雜誌倒回床上。美國艦隊?屁!瞭望員心想,美國艦隊會從那個方向來嗎?算了,關我什麼事?

1941年12月5日黃昏  珍珠港

這幾天安琪心情十分煩悶,因為身體出現若干不適,經常想嘔吐。會不會是那天......不,應該是工作太累了。下班後,安琪回到宿舍,坐在椅子上休息。她眼神恍惚地看著鏡子,視線逐漸模糊。一個人影慢慢浮現在鏡子裡,是喬許嗎?好像不是。「安琪」這個聲音,是.......安琪睡意全消,遽然轉身。是他!!??怎麼可能,他不是已經.....路日衝了上來,抱住安琪。「這段痛苦的日子裡,我不住地思念妳。但是這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兩個又可以在一起了。」

原來,1940年9月20日,路日落海之後,憑著想要再看到安琪的強烈意念,爬出了機艙,卻不倖被一頭巨大抹香鯨吞進肚子裡。路日在牠的胃中度日,雖然可用無數的魚果腹,但在一片黑暗中,只覺得毫無希望。但是路日強打精神,靠著自己攜帶的蠟燭以及後來刮下一些鯨脂肪製成的蠟燭,以及一枝筆,寫下日記,在他被吞噬後的一年又一個多月後,無意間被吐出水面時,全部沒有間斷。離開魚腹之後的路日拼命游泳,上岸一看,赫然發現他回到了舊金山。幾個海岸巡邏隊員立刻將這個衣衫襤褸、顏面被頭髮鬍子覆蓋的怪人逮捕,但是路日隨後就以保存完好的證件證明了自己的身份。聽過路日的遭遇之後,海岸巡防部莫不驚訝不已。由於長期處於黑暗的環境,路日經過好幾天才適應了人群與陽光。他很快把長髮、鬍子修剪乾淨、恢復了原有的面貌,並將日記手稿拷貝,高價賣給某出版社出書,名為「鯨腹餘生錄」。接著,路日就兼程搭船趕往珍珠港。

「我們....我們都以為你為國捐軀了...」「但是妳看,我復活了。妳有什麼不安嗎?」原本路日心想安琪會飛奔過來投入他的擁抱,但是安琪的反應有一點奇怪。事實上,她的表情似乎有點吃驚、錯愕,或者說是驚恐。「我...我已經完全錯亂了...」路日完全不解這句話的意思。突然,喬許在路日身後出現,臉上也是一臉驚訝。路日突然瞭解是怎麼回事了,他的臉上先是一陣錯愕,然後轉為陰沈。路日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是多麼地愛著安琪,要不是那股想再看到她的動力,說不定自己早就在英吉利海峽淹死了,或被鯨魚消化掉了。此外,他是多麼信賴從小長大的摯友,結果,竟然.......。路日一句話也不說,掉頭就走。「等等!路日...」但是這回,安琪再也喚不回路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