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7日早晨  珍珠港

海風帶來了拂曉的清新,有點冷,但是十分新鮮。初陽輕輕爬上剛甦醒的天空,將溫和的光灑在這寧靜祥和的港灣內,銀白色的艦艇反射出一道道光芒。但是,就是沒有辦法將早晨的朝氣灌入那個頹廢的身軀。疲憊的眼神、沈重的眼皮,看得出路日.愛佛列克(Luze Affleck)徹夜未眠。更沈重的是,他那遭受徹底摧殘的心靈。望著安詳的珍珠港,路日卻不再覺得這是個令人擁有美好回憶的地方,卻彷彿是以它慣有的祥和氣氛,嘲笑著路日昔日的英雄夢。為什麼要離開這溫柔鄉?為什麼要白白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為什麼,從小到大同穿一條褲子的摯友,竟然........。他顫抖的雙手拿出了一疊厚厚的信件,上面充滿著她的甜言蜜語,但是這一切,都過去了。

1939年12月24日晚上7時 舊金山

路日緊張地連腳步都不知道要怎麼走了。他望著穿梭於中庭的男男女女,焦急的眼神拼命地在人海中搜尋那個夢幻般的身影。「人家在這裡啦!」那個甜美的聲音冷不防從後面,將一開始就沒站穩的路日甩下階梯。如果在平日跌了這樣一跤,路日恐怕要孜牙咧嘴花上一分鐘才能再爬起來,但如今卻像沒事一般,立刻站得筆直,像是一個立正站在上將面前的菜鳥。他幾乎沒辦法直視她那如同天使般的可愛臉龐,舌頭就像是打了結一樣,不要說事先想好的紳士用詞,就連發音都完全走了樣:「co...can yo..u.....dunce....wi、with....mu.....me..........」,發抖的雙腳,在在增加了他的結巴。大約一個月前的一場舞會中,這個女孩夢幻般的身影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在路日腦袋中刻下最清晰的一道烙印。只可惜當時手足無措的路日差點把全部事情搞砸。他用手指戳了女孩的肩膀,說:「妳要不要跟我跳舞?」。戮日完成這個動作的瞬間,便立刻震驚於自己愚蠢的行為,但是一切都太遲了,女孩掉頭就走。幸好老天還不至於遺棄這位天賦異秉的陸軍戰鬥機飛行員,這個舉動雖然粗魯,但是也給女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經過一個月的力挽狂瀾,路日追求這位名叫安琪貝琴薩(Angel Beckinsale)的女孩的行動終於上了軌道。路日的思緒被緊張與興奮扭成一團,擁擠的聖誕舞池已經幻化為一片七彩繽紛的模糊。如今,路日只能憑著安琪姊姊支撐著自己軟弱無力的身體,勉強以凌亂的步伐跟安琪的舞步........。

路日身旁不遠處,一個金髮的青年──喬許鄉奈特(Josh Hsonnett),以羨慕的眼神看著路日與美麗的天使姊姊共舞。喬許與路日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兩人在童年中的許多時光,都耗費在一架報廢的雙翼機上,兩人假裝是馳騁於歐陸上空的協約國飛行員,將德國兔崽子的飛機一架接著一架打下來。如今,兩人都玩起了真正的戰鬥機,只是兒時的完性不改,在空中屢屢嘗試驚險特技,常常被他們的長官──怪醫杜立德(Doctor.H.Dolittle)罵得狗血淋頭。但是他心中明白,這段美好的日子,恐怕再不久就要結束了。

1939年12月25日 東京 放頭廟

冒著東京上空刺骨的寒雪,日本聯合艦隊名列前茅的艦長──安國寺猛男少將,不尋常地穿著武道教的袍子,步入了古老雄偉的高門。從他身邊經過的幾個海軍人員也都是打扮成這付德行,其中一個差點被長袍絆倒。安國寺想著自己這付狼狽的模樣,不知道要搖頭還是偷笑。想在他面前的,是一條鋪滿白雪的小徑、被白雪點綴的松柏,以及一個驚險刺激的夢。頗具詩意的放頭廟庭院裡,幾面「尊皇」的旗幟在皚皚白雪中飄揚,而尖屋頂上也是被化作一片空白。兩扇大門已經打開,幾個海軍將官的幕僚陸續走出來,顯然這個機密的會議已經開完了,道袍使得這些人穿越門檻時倍顯艱辛。突然,寺內傳來巨大的聲響,似乎是木頭爆裂的聲音。「糟糕!」安國寺本能地往寺廟建築跑去,長袍在安國寺的後方飄盪,而這次會議的結果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但是,他來遲了。兩扇雄偉的寺門剎時爆裂成無數碎片,只見一個緊握武士刀的武道教長老..不,老將領,氣沖沖地走出來。繼兩扇大門,一個精美的涼亭,在他快如閃電的砍劈下,像是被打倒的積木一樣散落一地。老將軍怒氣仍然未消,揮出一道劍氣,將十顆古松攔腰炸斷,其中有三顆是兩千年的老長青樹。「長官,請您理智點... 」冒著被砍成肉醬的危險,安國寺衝上去企圖阻止他的恩師繼續破壞。「不要管我!!那個狗娘養的五本,去他可笑的飛機!!!」頭髮已禿、兩眼睜得像銅鈴的海軍大將毛利五兵衛,眼中彷彿要噴出火焰,將整個放頭廟燒得片甲不留。他一掌將安國寺推倒在地,便繼續朝著大門前進。接著,他看到了那個雄偉的大門。「光─龍─劍─!!」毛利雙手舉起武士刀,朝粗大的木柱砍去!突然,一把劍橫在前面,架住了這一刀。只見安國寺氣喘吁吁地,防止毛利將這道門拆了。「你給我滾!不然...」突然,咻地一聲,毛利將軍兩眼一瞪,接著便癱軟在地上。他的後方冒出一個十歲的小和尚,脖子上掛著一個奇怪的懷錶。「乎!好險!看來你的懷錶型麻醉槍還挺管用的。」安國寺連忙前去,答謝這個小和尚。「氣瘋了的恐怕不只毛利將軍。看來咱們要靠五本三十六的小飛機去打美國人,而大戰艦只能在後面掃地看家,五本恐怕又要被刺客追殺好幾次了」。安國寺的笑容不見了,臉上逐漸浮現了錯愕與懷疑。「一休,你是怎麼知道的?」安國寺無奈地看著這個絕頂聰明的小鬼,心想天下什麼事都瞞不過這個小魔頭。高層這次出的餿主意:將海軍對美國作戰計畫的秘密會議偽裝成在放頭廟舉行的武道教大會,恐怕保密的願望也要落空了。「其實很簡單,看報紙就曉得了。美國佬最近一直在阻撓我們進攻支那的計畫,對我們的制裁恐怕就快了。如果戰略資源來源中斷,這場仗根本打不下去,因此報紙上進攻東南亞的言論已經滿天價響。但是要進攻東南亞的話,有美國太平洋艦隊在,我們也休想得手,因此非得與他們開戰,擊毀太平洋艦隊不可。五本三十六將軍是大力鼓吹海軍航空兵力的人,最近可以發現在橫須賀港附近訓練的海軍飛機架次逐漸增多,可見他心裡打的是直接殺到珍珠港的主義,而不是慢慢與太平洋艦隊耗的老方法」。一休居然指名道姓說出珍珠港!!安國寺臉色一沈。「這是你自己瞎猜的嗎?」「是我自己想的」「不可以跟任何人吐一個字,否則天皇第一個就把你宰抓去剝皮」。安國寺匆匆離去,留在原地的一休,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選擇在聖誕節與老美打對台,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放頭廟的另一端,五本三十六大將凝視著遠方的海面,面孔四周除了呼到空中凝結的白霧,完全看不出自己方案被採用的喜悅。一旁的第一航空艦隊參謀長長頸鹿龍之介,臉上充滿了笑容。「恭喜您,長官!飛機終將取代戰艦的地位,我們一定會將敵人殺得片甲不留。」「不知道是新時代的起點,還是悲劇的開端。」白雪、霧氣,掩蓋不了五本憂鬱的眼神。

1940年1月20日  舊金山  中央車站

路日好恨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在先前居然自願要走上火線,然後就在寫下同意書後的第二天,與安琪邂逅!!美國表面上是置身於紛亂的世界局勢之外,骨子裡卻還是想幫助自己的盟友,在戰場上露臉。於是,當日本侵入中國之後,美國立刻派遣陳納德將軍組織一支民間身份的飛虎航空隊,在中國戰場上與日本人周旋,這是1937年的事了。由於耗損嚴重,陳納德向陸軍航空隊求援,要求秘密派遣陸軍航空隊的優秀飛行員支援,但是必須經過本人同意。路日的英雄夢比這更大,他簽了附屬條款,一旦關係緊繃的英德爆發戰爭,他必須馬不停蹄地前往英國參戰。正義感強的路日,對於美國未對正在水深火熱中的世界局勢給予幫助,仍然逍遙地在家裡閒賦,不禁十分憤慨,決心以身作則。但是,這股浩氣只持續不到24小時。他與安琪的關係逐漸進展,雖然還不敢正式表白,但是目前兩人經常是形影不離。但是美好的時光很快就過完了,路日坐在火車上,準備到港口登船,到鳥不下蛋的中國,去幫那些素為謀面的中國人對付與己無冤無仇的日本人!!路日無比地悔恨,好不容易上了軌道,結果又被迫中斷了。如果他不幸陣亡,安琪一定會痛不欲生,如此他該背負多大的罪過?他想著面由於悲傷過度而容憔悴的安琪,身穿黑衣帶著鮮花素果,放在自己的墳墓上........先不想這麼多,火車就要開了,安琪怎麼沒來送行?之前路日還拼命地在人海中張望,但是無情的火車氣笛聲將他逼入車廂。火車就要開動了,路日無精打采地看著窗外來來去去的人影.....安琪?!一個他熱切期盼的身影出現在距離他座位車窗不到五呎的地方,可能由於迷了路,安琪看起來萬分焦急與懊惱。「安琪!!!!!」路日在車窗內不住地大喊,但是密閉式的車窗將他的聲音無情地反彈回來。火車移動了,載著路日的遺憾與欣慰,朝著不可預見的未來前進。

望著遠逐漸消失的煙煤,安琪顯得十分自責,居然笨到會走錯路。不知道這輩子還會不會看到路日,都要怪自己太大意了。發了一會兒的呆,安琪默然回頭,失魂落魄地離開月台。一個年輕男孩從旁擦身而過,但不巧的是兩人手上都帶有靜電,安琪的手冷不防與年輕人的手接觸,接著便是「啪」的一聲,靜電的火花在兩人之間閃爍。沒料到這一著,安琪手上的書與筆散落一地。「啊!真對不起...」慌忙中兩人互相道歉,但是安琪不小心踩到自己的鋼筆,跌倒在地上。「你不要緊吧?」年輕人趕忙彎下身來將安琪扶起,安琪定睛一看,原來是陪路日一道來搭車的喬許鄉奈特。他也許是憂鬱於路日的前途,才不小心撞到安琪。「剛才真是抱歉.....」喬許原本還想說更多話,但是看著安琪,舌頭突然打結了。安琪慌忙中也是支唔了一會兒,然後匆匆離去。望著安琪的背影,喬許露出了一絲微笑與些許遐思。